暖

作者： 李小菊

如果有人问我，你最害怕的事是什么，我想我的回答会是这样：生病。

没错的，生病，特别是生大病，无异于岁月里的跌跤，人生的低谷，生命的寒流，时光的暗道。小城里数家医院，我都曾经是常客，这样的经历让我更加害怕得病。祖父李叙实是锡矿山矿务局的劳模，父亲在闪星公司当了一辈子会计，而我，也曾在锡矿山三中工作过十年。因为这代代传承的矿山情缘，记忆中，自己及家人在职工医院(现娄底市第三人民医院)就医的经历也便更多。

一年夏天，我上吐下泻。开始只是阵发性的，到后来，急转直下，几呈喷射状，满屋酸秽之气令人掩鼻难闻。母亲赶忙带我去矿务局职工医院。躺在洁白的病床上，我的胃里抑止不住地翻涌。水还没吊一半，只听到“哇”的一声呕开了!一股酸热的水直喷了出来，顿时床、被开了“花”，连隔了一定距离的另一张床也未能幸免，一阵难闻的味道在病房里弥漫。护士闻声而来，平日里生怕麻烦人家一点点的母亲，又慌又窘，不知所措。在护士的帮助下，浑身绵软得像棉花团一样的我，被扶到了另一张床位上。当她收拾完毕正欲离去时，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：我感觉身子下有一股热流又不可遏制地涌了出来!“妈，床单怕是搞湿了。”我的脸胀得通红，难堪至极，没想到肠胃炎会这么厉害，惹出这么多麻烦。就在我紧张护士没有好脸色看时，她快步走了过来，查看情况后，叫母亲提吊瓶，又将我扶到了另一张床上，窗外，有阳光射进来，光束中，护士的马尾和那洁白床单在我眼前翻飞......那一次，我静静地躺在床上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。如果说病人的心情就像那烈日一样炙烤难熬，那这解人心意的护士，便是那清凉可口的荫凉吧，她们每天的工作，不知道要处理多少脏难险急的病人呢？那一次，我在医院整整打了一周的针才完全治愈，每当我想起这次绝无仅有的糗事，脑中便又浮现出护士那满额的汗水、麻利的动作来。对病人来讲，还有没有什么比受到细心的护理更暖人心窝的事儿呢？也许，“天使”二字就是专为这样的一群可爱的人准备的。

大前年春天，健壮的弟弟忽然高烧不退。母亲到附近乡村小药店买了感冒药，可弟弟吃着一点效果也没有。父亲笃信草药，他认为这些长相平常的枝枝叶叶既凑效又便宜，关键还没副作用。岂料，喝了几天，仍没反应，弟弟四肢无力，滚烫的额，眼睛充血如斗牛。婶娘建议速去医院诊治，“高烧不退很容易出问题!”弟弟被送进了娄底市第三人民医院。本以为进了医院打几天针就没事了，可没想到要住院!而且住院期间，看着看着，体温更高了，这可急坏了全家人，弟弟刚在省城参加完一家大公司的面试，马上就要去上岗，谋得这份差事，他准备了大半年，在这节骨眼上，竟闹出来这么个揪心的状况!弟弟的嘴唇发绀，滴食难进，整晚整晚地烧，还不时说起胡话，他的岳母四处寻人问卦，我母亲则寸步不离地守着，急得眼泪直掉，父亲思忖，如果再不退，就立即转院。就在大家焦虑不堪时，伍保善医生被请过来了。这位个子矮小的中年人看起来其貌不扬，他翻看了住院记录后，又到病房详细了解情况，和原来的主治医生进行了沟通，之后，对注射的处方进行了调整。这张单子，扭转了局面！到第二天傍晚，弟弟的体温没有反复，而且，稍稍有所回落。接着，专项检查结果也出来了：原来，弟弟感染了耐药性很强的衣原体病菌。看着弟弟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，食欲也好转，大家悬在心中的一块巨石这才落地。出院时，父亲执意要送一条芙蓉王烟感谢伍医生，被他回绝了：“这么搞就没味了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!”父亲紧紧地握着伍医生的手，一个劲地感谢着，望着那两双交汇在一起的手，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温暖如春的滋味。

无独有偶。让我印象深刻、德技双馨的还有妇产科的彭银娥医生。这位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医生据说曾是三医院妇产科的一张“王牌”。十多年前，我怀孕了都不知情，去检查后，才知道有喜了，当时忐忑不安，因为之前吃过一些消炎药，不知会不会对胎儿产生影响。在别人的介绍下，我认识了彭医生。彭医生热情地接待了我，了解详细情况后，她说：“这些药不会致畸，好好休养!”整个孕期，每隔一段时间，我就会去医院检查一次，有一次因为参加自学考试，拖延了，彭医生还特意打来电话询问。因为没有经验，我凡事都喜欢刨根究底地问她，彭医生是科室大忙人，用她同事的话讲，“有时忙得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”，可是不管多忙，她都会耐心地为我解答，有时耽误了，还会回电话过来。有了这位名医的“护航”，我感觉分外踏实和安心。就在那一年下第一场雪的夜晚，我被送到三医院待产。当天不是彭医生当班，她知道情况后，冒着风雪赶过来，监测到胎心跳动过速后，她果断建议我们进行剖腹产。当时的我痛得人都晕沉沉的，听说要剖肚子，心里格外紧张，插导尿管时，浑身像触电一般颤抖着，彭医生抓住了我的手，“小李，不要怕，不要怕，很快就好!”一个多小时的忙碌后，一声清亮的啼哭划破雪夜的天空，儿子来到了人间!当看到那红彤彤、皮皱皱的小脸出现在眼前时，初为人母的喜悦让我忘记了一切疼痛。而彭医生那疲惫的声音里仍充满着慈爱和关切，“孩子蛮健康，你可以放心了，好好坐月子!”在这个永远不会忘怀的夜晚，彭医生的关爱，就是那寒夜的暖流，温暖着最虚弱的我、最幼小的儿子，我的泪水静静流淌，像这样的好医生，和亲人有什么分别？!后来，我又介绍了好几位亲人过来三医院这边检查、待产，她们所得到的答案和我几乎一致：彭医生医术好，人更好!

多年来，有三人民医院的保驾护航，我们全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，最让人开心的事是，最近一两年，家人基本没进过医院门，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快慰的事情？正因如此，我们更应该感谢，感谢那些曾经用心付出、用心关爱病人的医生护士们，是他们，用行动诠释了“仁爱”的含义，更是他们用汗水演绎着一个又一个暖人心、动人情的故事，无数家庭幸福的笑声里有他们精进的努力、疲惫的身影。而三医院，这座风风雨雨走过八十年的历程的老院、名院，也因为有了像伍医生、彭医生、换床单的小护士这样无私奉献的队伍，才从无到有，从小到大，从鼎盛继续走向辉煌。当一个医院，让人一想起它的名字的时候，浮现出的是无数温暖的细节时，这座医院，也便与千家万户有了心手相牵、血脉相连的关系，也就有了根深叶茂、不断成长的力量。

曾经读过小城知名作家刘国忠老师的一部散文集，里面很多的篇章我都忘记了，但有一个镜头一直深深地感染着我：老师年轻时突患眼疾，四处求治无果，身心尤似陷入无边暗境。后遇良医，中西结合施以妙手，每日，他最期待的事情，就是听到那位医生的声音响起在耳边，最渴望的事，就是那双慈爱的手为自己的眼睛换药，“那个声音，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声音；那双手，是那焦忧渴急的岁月里，最亮眼的光明”，老师写道。

我懂得，这是一个病患心灵深处最和悦的琴声，它深情地弹奏出对医护者们不尽的尊重与歌颂；我也静静祈愿，愿岁月静好，愿健康常在，愿白衣天使们继续播洒仁爱的温暖甘霖，继续滋养健康的希望园地，继续催生出更多春回大地、春暖花开的动人风景!（8月7日发表于娄底新新网、娄底新闻网，本文荣获娄底市第三人民医院院庆80周年征文 三等奖）